måndag 12 juli 2010

归家之路

回瑞典已经三周了。我清晰地记得在康奈尔度过的最后一天:跟着Keenan,Josh,Cynthia和昊哥,我们几个从下午一点吃午饭直到凌晨四点才依依不舍地挥别。再见这句话,跟他们几个就说了四遍。夏天大学里人不多。还没离开的好友也就那么几个。我在最后一天还见了Marwan和Selina,另外我的荷兰室友也从西海岸旅行回来了。我站在路边跟Selina聊了半个小时。等Keenan一行人驾车招摇开过,Selina回去休息了。她几天前感冒了,还没好。Cynthia问我说她是不是我原先提起的女孩。我说是。她问我是不是还喜欢她,我反问道“有这么明显吗?”Cynthia说能看出来。不是特明显,但能看出来。后来Josh问我,如果我选择在Cornell再留一年,我是不是要继续追她。我说这是毫无疑问的。暂时,这段故事只能是像张震岳的《思念是一种病》:“那些人事物会离我远去,而我们也终究会远离,变成回忆”。因为Selina,我跟Joyce还有过一场小小的误会。她这个来自香港传统家庭的女孩太敏感了。

Cynthia刚才问我的那句话,让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。Selina这朵花,因为我的犹豫和零行动,被Ed(化名)摘去了。但我能看得出她还是有些心思不定。关于Ed,她从来不跟我提起一个字。她也从没对我说自己花名有主。每次她给我发facebook短信她都要换照片,好像故意不要让我看到她跟Ed的合影。人在康桥,我们有缘相遇,无缘相处。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们会重逢。到那时,我再不会是一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了。其实我心里对Selina没有任何怨念。况且我第二学期也没少跟随欧派交换生们去夜店happy,干些“不三不四”的事情。我不是什么受害者。我在康奈尔的时间短,等不到她跟Ed分手那天。心里保留对她的信念,同时也不把太多牵挂压注在一个人身上。该玩的还是要玩。

晚上,我们一行人回Von Cramm看了《The Wolfman》。几个爷们说话没遮拦,上来就问如果狼人上了片中女主角,生下来的崽子是狼还是人?Cynthia只好装没听见。电影结束后我回屋打包,朋友们在一旁帮忙。男生们翻出了我买的APB光碟,又是一阵骚动。Keenan对此事看得很开,他说我是铸造一把新的PUA武器。三点半,Nino从Collegetown一路走来道别。等到客人们都回家时,已经是四点了。我的大巴凌晨七点启程,我在床上躺了半小时,觉得实在睡不着。可能是归家之旅前的兴奋,也可能是白天那一大杯Mate latte的咖啡因。于是起床。上网看信,发信,检查机票车票都在。楼上的Natalie每天四五点钟出去观鸟。可惜那天没有。我也就没跟她道别。凌晨六点,我最后走遍了楼里所有的走廊和公共房间。这毕竟是我最近十个月的家啊。我记得第一个学期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宿舍。因为嫌人太少,你就是跟一两个人谈不来都很别扭。幸好几个令我不爽的家伙搬出去了,剩下的我一人就能摆平。第二学期,我在Von Cramm住得舒服到不想搬走的程度。可我还是要离开了。我到楼下,打开了通往后院的大门。猜猜谁在那里?住在我们后院的土拨鼠Chimi!我今年很少看见他,想必是因为睡懒觉。Chimi奇怪地看看我,觉得不安全,溜了。这就是再见了。

最后一个跟我说过话的Crammie是宿舍管事Stephanie,按条例她要收走我的钥匙。她也是我最后说道别的人了。我把五十公斤的行李分成两个箱,一手一个往坡上的Baker Flagpole拽。二百多米的上坡路我歇了四回才到头。天,已经大亮了。外面是阴雨。我想起十一月底去纽约见Selina天公也没给笑脸。那时候我还挺担心公车突然被取消而走不成。裹挟着雨点的寒风吹来,我拿出了红底白字的Cornell外套,穿在Cornell Engineering的T恤外。十个月前来到Cornell的时候,我是个nobody;离去的时候,我想骄傲地称自己是个Cornellian。上车的那一刻,我脑子里不由地想起一句话:

悄悄的我走了,正如我悄悄的来,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
Newark Liberty国际机场与来时一模一样,包括游弋于机场屋檐下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。在托运行李排队时,身边的一个墨西哥游客突然用西班牙语问我话,我只好用英语回答说我不讲西班牙语。他看上去很友好,要不是语言不通,我肯定会跟他聊起来。等到进入了候机厅,耳边的瑞典语猛然间多起来了。说了一年英语和中文,我感觉有些听不惯瑞典语这个“乡音”。看到身边一个个金发碧眼的瑞典人,我没有丝毫兴奋。当初来美国对我来说是步入一个未知世界。在美国我要寻找新的开始,打出一片新的天下。回瑞典则更像撤退。我知道瑞典有什么,和没有什么。在瑞典,我身边鲜有能在intellect,emotion,humor层面上与我同等的挚友。在美国,这样的人却不少见。跟我朝夕相处的美国朋友们,我每天都能从他们那里学到很多关于人生和世界的新事物。身为射手座,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循规蹈矩。美国是个自由世界,瑞典对我来说,则象征着一成不变。归途带来的,更多是忐忑不安。虽然我在美国坚信“决定命运的是性格,而不是环境”,可瑞典毕竟不同。我到底能不能把美国给我的自信和霸气带回北欧呢?

九个小时的航班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。出关的时候,我见到了离别一年的父母。我在美国的这段时间,家里发生了很多大事。母亲经历了一场大手术,父亲也有了新的变动。而我第一眼看到的,只是父母头上添了几束白发。美国让我长大成人,但我的离去又催老了父母。原先想回到美国大展宏图,看到父母这个样子,我心里又舍不得离开他们。上车的那一刻,我真的很想哭。但是,我忍住了。不能让父母看到我的眼泪。不要用眼泪毁掉重逢的喜悦。我在车上与父亲讨论世界杯,NBA,世博,和美国,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得开。后来我累得倒头睡去。三小时车程后,我回到了林雪平的家。还是昏昏欲睡的我在小屋床上躺下,回想着最近两天的还乡孤旅。美国,北欧,中国,这三个世界,不管我最终会选择哪个,此时此刻,这些对我都不重要。我只要睡个好觉。

悄悄的我,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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